葭音一个人吃完了午饭,江砚与做出来的分量正好,她一个人吃刚刚好。

她窝在沙发上看着陈曼婉发过来的航班消息。

晚上八点半回来。

葭音算了下时间。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,快要过年,葭元恺过两天也就回来了。

一家人终于在昔年的末尾好好团聚。

不过今年还有一个江砚与。

和之前都不一样!

去超市都能感觉到浓浓的年味儿,氛围看着很好,所有人都喜气洋洋。

光是想想,就已经感觉到快乐,反正闲着没事,葭音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。

家里只有两个人,江砚与又是非常讲究的那种,基本没什么好收拾的。

半个小时后,葭音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没干,就又上次孙青莲上节课教的东西好好消化了一遍。

但她很明显的感觉到,自己心静不下来。

又试了一遍,竟然会拉出错音,发现拉不下去,葭音有点烦躁的放下琴弓,手摸上自己的心口。

她在想江砚与。

葭音其实心里一直有一种揣揣不安的感觉。

就算江砚与一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,陈曼婉也和她说没事,可以解决。

她什么后续都不知道,所以只能配合着江砚与,也跟着作出一副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。

既然不能站在他身前,就不要还让他有顾虑的回头。

葭音抿起唇,自己拿出手机,在浏览器上输入。

——打架受伤都要注意些什么。

葭音摁下了搜索键。

没想到,第一条果断弹出的竟然是劝诫不要打架。

葭音读了一遍,看着上面的那个极为官方的警告,忽然有点想笑。

想了下,葭音在当前页面截了一个图,发给江砚与。

时间过了一分钟,葭音忽然反应过来这个行为有点不妥。

她赶紧摁了撤回。

而后,她等了一会儿,江砚与那头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葭音默默的松了一口气,但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。

百无聊赖,葭音换了首轻松点的曲子。

而在医院的男人,盯着手中的手机看了一会儿。

直到面前的医生开口。

“你这个是压迫到了神经,我给你开点药回去,没什么大问题。”

“不过。”话转一锋,医生看了看江砚与之前的病例:“因为你之前有过旧伤,我建议最近少用右手,先好好养一样,以免牵扯出旧伤复发。”

江砚与点头:“好。”

医生又看了看江砚与那道缝了两针的伤口,皱起了眉头:“你这个伤口倒是要好好注意一点,沾水了?”

“嗯,不小心沾了。”

“这个你也注意一点,我看可能会留疤。”

江砚与不在意,但还是说:“好,我会注意的。”

想到后背的淤血,江砚与不禁觉得有点麻烦:“医生,再给我开一些不用涂抹的药吧。”

门咔哒一声打开,江砚与回到家,听到的就是葭音的琴声。

轻快悦耳的声音从二楼缓缓淌下,江砚与眉眼一松。

他走上楼,把带回来的药放回了房间,又倚在了门框边上听着那首曲子。

只不过可惜的是,曲子刚好结束。

江砚与感觉葭音可能要出来了,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。

仿佛心有灵犀,下一秒,女孩就出现在门口。

她仿佛真的有感应,撞入了江砚与目光之中。

葭音脚步停住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了?”

江砚与唇角勾出一个弧度,笑:“看到你撤回了条消息,以为是在想我回来。”

“”

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,但应该没有看到那张截图。

葭音舔了下唇,随口说道:“我发错了。”

“发错了?”江砚与目光打量着葭音,咀嚼着这两个字。

葭音仿佛被揭穿,她转移话题:“江砚与,你的伤口怎么样了,还疼吗?”

江砚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,说道:“本来不疼了,但看到音音的截图后,又觉得有点疼。”

“”

倏尔,葭音反应过来,江砚与明明什么都看到了。

她语气不满:“你看到了怎么还装。”

江砚与笑笑,看着葭音的目光越发温柔。

他问:“撤回什么?”

葭音听得来气:她才不要说自己是担心他。

她反问:“你看到了怎么不回我。”

江砚与一愣,又是低声笑了笑:“那是我错了?”葭音微哼一声。

江砚与忍着笑,最后无可奈何,像是只能惯着葭音:“好了,不逗你了。”

“以后不会了。”

江砚与倾口而出一句承诺。

葭音起初没有反应过来,她微微的顿了一下,后知后觉的懂了。

她不确定的问:“不会打架了吗?”

江砚与点头。

过了一会儿,葭音开口的有些艰难。

“那说好了。”有一种复杂的情感,葭音看似不在意的补充了一句:“为了谁都不行。”

不可以再为别人受伤。

就算是她也不可以。

江砚与目光深邃,许久后,他问:“那有人欺负音音怎么办。”

葭音开了个玩笑:“那我就揍回去。”

江砚与瞥了眼葭音的小身板,细胳膊细腿的,一掐就断。

葭音很执拗,江砚与看出葭音的不放心,他应下来:“不会骗你。”

“嗯”佳音放心不下,总是想看看江砚与的伤:“你的伤没问题吗?”

江砚与哭笑不得,他嘶了声,捏了捏葭音的脸:“我又不是瓷娃娃,哪有那么脆弱。”

葭音蠕动了下嘴唇,想说什么。

她忘不了在警察局见到江砚与的那一刻:男人周遭的冷意寒到了冰点,低垂着的眉眼充斥着不耐烦,还有身上白色衣服沾染的血迹。

江砚与身上仿佛有一层看不透的东西笼罩着,尽管皮上是笑着的,但永远流动着冷漠的血。

葭音感觉得到。但那只是刚开始的时候。

凭私心来说,从葭音认识到自己喜欢江砚与的那一刻,或者是察觉到自己会心疼他的时候,就已经不在乎了。

反正都是江砚与。

只不过,她总是觉得他身上还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。

而这件事情,葭音仿佛看到了江砚与更为真实的一面,也接触到了江砚与真正生活的冰山一角。

不知道是不是好事。

葭音想的越来越远,眼神也跟着飘忽起来。

江砚与自然发现,他不满的打断:“想什么呢,我还在你面前。”

葭音眼神慢悠悠的聚焦,便听到江砚与说。

“你在这里等等我,我进去换一件衣服。”

“好。”葭音不知道江砚与要干什么。

她眼神跟着江砚与过了房门。

但江砚与却习惯性的反手关上房门。

留下葭音一个人对着房门上的条纹。

回神,葭音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,人家都说进去换衣服了,自己这是在干嘛。

葭音稍微的回想了一下,江砚与刚刚的衣服似乎是干净的,为什么要换。

可惜还没有想出个结果,江砚与就已经出来了。

他的衣服只有那么几个颜色,黑白灰,就连白色都是少之又少。

葭音问:“你就不能换个颜色吗?”

江砚与一怔,低头看了几眼自己的衣服:“怎么了吗?”

也不是怎么了,葭音挠挠头:“感觉你穿别的也会很好看。”

“喜欢刚才那件?”江砚与觉得都差不多,反正是件衣服,只不过刚刚那件沾上了消毒水的味道,她不喜欢。

“也不是,就是想看看你穿别的色。”葭音解释。

江砚与了然:“行,下次给你看。”

说完,江砚与队葭音说:“来。”

嗯?

葭音跟着江砚与下楼,走到跟前才发现,茶几上放了一个慕斯蛋糕。

葭音有点惊奇:“你给我买的?”

江砚与点头,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淡橙色包装,一圈丝绸系成的蝴蝶结。想起葭音上次明明已经吃饱了,还是想吃这家的蛋糕。

那个就差流出眼泪的样子实在是让江砚与印象深刻。

从医院出来的时候,忽然碰上了一个缠着爸爸要买糖葫芦的小女孩,咿呀不清的抱着中年男人的腿。

他莫名的联想到了葭音

真的有点像。

这样想着,江砚与看葭音的目光不禁带了一点好笑。

但葭音却不知道江砚与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
她后动作很轻的打开了包装,极为珍惜。

但想到江砚与还在身边,葭音有点不好意思。

她一边拆着一边忍着开心的问江砚与:“你怎么想起给我带这个。”

江砚与逗葭音,偏偏语气正经:“这不是上次有人非要叫我哥哥,不给你买,岂不是白赚了你那句哥哥?”

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,葭音猛然想起什么。

——前几天,在葭音来例假的时候。

江砚与在看到那天晚上可怜兮兮的葭音之后,算是好心,带着她出去玩了一天。

兴许是第一次被照顾的这么好,算是无微不至的程度,就连陈曼婉都没有这样过。

葭音那天的心情真的很好,她发现了江砚与什么都不懂,但却一直在悄悄搜索着的浏览记录。

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,渐渐冲淡了尴尬和小腹的不舒服。

玩的越来越开心。

而且,吃的也不少。

江砚与皱着眉头,看到葭音摸着肚子的手,更是不知道说什么。

最后,江砚与提出走回家

帮葭音消食。

只不过路上,葭音又不知轻重的想吃路边卖的拉丝冰淇凌。

她怀着心虚的看了一眼江砚与,厚着脸皮的让江砚与去给她买冰淇淋。

她很快的移开了目光,心里还抱着侥幸,江砚与应该没那么多讲究吧。

毕竟看他记录,应该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江。

然而,葭音低估了江砚与的智商,也高估了自己的那点小演技。

江砚与毫不客气的拽走了葭音,连一句废话都没有说。

葭音满头问号。

接着,她对上江砚与的冷笑。

“葭音,玩谁呢?”

“”

事情暴露的葭音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她自知理亏,可生理期奇怪的情绪又让她觉得不爽。

所以,葭音手指理所当然的换了一个方向,指向了一个排着很长的队的蛋糕店。

口味怎么样不确定,但葭音听说很久了。

这家店一般都是学生来,价格不贵,而且包装和小蛋糕都很精美。

所以,即使是口味算不上那么出挑,也备受欢迎。

尤其是受女孩子的欢迎。

扫一眼外面排着的那个长队,基本上都是长高中或者大学的男孩子。

属于这个年纪的浪漫。

葭音幽幽的看着江砚与:“我也要。”

江砚与眉头拧起:“你不是吃饱了吗?”

他的语气其实很正常,但葭音却觉得不爽。

她恶狠狠的点头:“怎么了,哥哥是嫌弃我能吃?”

下一秒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葭音看到江砚与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下。

江砚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忽然的一句哥哥让他没控制住表情。

他垂眸看见葭音带着挑衅的眼神,又念起那晚葭音可怜兮兮掉泪的样子,还想着百度上说的例假时间容易情绪不稳定。

所以,江砚与选择了好声好气的劝说。

“今天还能吃完吗?”已经晚上了,江砚与看了眼长队,又想起葭音说“撑死了”的样子,思索道:“明天来给你买好不好。”

恃宠而骄,更何况是葭音这种从小到大从都被捧在手掌心的。

只要知道江砚与对自己好,就会情不自禁的翘一点尾巴。

她开始撒娇:“不要,要不吃冰淇凌,要不吃这个。”

江砚与也没有觉得不耐烦,他垂眸看着葭音圆而亮的杏眼,语气放软:“撑坏肚子不好,你晚上会睡不着。”

葭音很任性。

他看了一眼那个长的要死的队伍,有点头疼。

“真要买?”

葭音点头:“哥哥,我想吃。”

江砚与:“”

葭音现在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小孩子的位置上,一口一个哥哥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。

可能是这两个字太过稀缺,软糯的声音放低了他的防线。

最后,还是江砚与妥协:“那我给你打个车,你先去回去,我在这里排。”

夜里凉,江砚与不想让葭音站那么久。

等车的过程中,江砚与已经自己走到了队伍末尾。

葭音怀着小女生的心思,从都到位扫了一眼队伍。

然后她暗自确定,江砚与是这里面最帅的。

更开心了。

但这个开心只维持了一会儿,葭音就慢慢的醒过来,自己对这样对江砚与,好像不太好。

江砚与以为葭音是着急,安慰:“我买完也打车回去,很快。”

葭音出现了一点愧疚,江砚与不想让自己在外面等,就给她打了个车。

但她却让江砚与排长队买一个吃不下的蛋糕……

一对比,愧疚越甚。

女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,只要见到你的态度,就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
那天的结束,是葭音排到一半,车来了,葭音拉着江砚与的手说不要了,我们回家吧。

葭音其实也没有很想吃,之后江砚与问葭音还吃不吃,葭音一想到江砚与要排那么长的队,便说不用了。

还悄悄地给江砚与说了句模糊不清的对不起。

也不知道江砚与听没听见。

当然,这些都过去了。

葭音用小叉子往口中送了一口。

瞅了一下身边的江砚与。

江砚与温和的笑笑,问葭音:“这个好吃吗?”

其实和评价中的一样,味道没有那么好,但因为是江砚与买回来的,但葭音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句:“好吃。”

江砚与不喜欢吃甜的,但葭音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:“你要尝尝吗?”

本以为江砚与会拒绝,没想到他却点了头。

“好啊。”

“嗯”葭音条件发射的应了下来,之后才反应过来,江砚与说的是什么,音调忽然变了个腔调:“嗯?”

江砚与问:“怎么喂。”

葭音目光有点呆滞。

直到江砚与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那个叉子。

“”葭音目光一颤,她动作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叉子:“你不会想和我用一个吧。”

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。

抓到葭音眼神惊恐地目光,江砚与忽然笑了。

他眯起眼,反过来打探着葭音:“你想什么呢。”

说完,随手敲了下葭音的脑门。

江砚与问:“你不会再去给我拿一个?”

葭音:“”

仿佛在为自己的不纯洁羞愧,葭音闷闷的哦了声。

这次江砚与坐在里面,没有人挡她路。

葭音站起身,准备去厨房拿一个叉子。

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。

下一秒,葭音跌落回沙发里。

失重的感觉让她有点懵。

江砚与的声音钻入耳中,语调上挑:“你怎么这么乖。”

嗯???

葭音莫名其妙被夸了,又愣了一瞬。

她转头看着江砚与,对上江砚与潋滟的桃花眼还有上扬的眉梢,葭音老老实实的问:“你干嘛?”

江砚与觉得葭音好乖,乖得可爱:“信了?”

“啊?”葭音思考了几秒江砚与的话,以为江砚与觉得麻烦不想吃了,她解释:“不是,我没有不想给你蛋糕吃。”

只不过用一个叉子是不是太亲密了。

但看着江砚与的脸,葭音觉得也不是不行,她声音很小的开口:“那你用我的?”

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。”

葭音把手里的叉子递了出去。

其实叉子她也没怎么用,牙齿碰着蛋糕就咬走了,就算是用一个的话,应该也没什么的。

江砚与看到眼前的塑料叉子,小小的一个,握在葭音手里。

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想的,怎么理解成了这个意思。

江砚与眼神顿了下后,忽然有一种罪恶感。

真的太小了。

稍微一逗,都会有罪恶感的那种。

眼中的笑意收敛,江砚与正经的想到什么。

他忽然问葭音:“胆子怎么这么大?”

葭音一脸懵懂,怎么又扯到胆子上了。

江砚与修长的手指拿下了葭音手里的叉子,声音沉了下来:“一点防备都没有。”

葭音不知道江砚与在想些什么,不解的问:“怎么了,你又不是别人。”

闻言,江砚与眉头皱了一下,似乎是在思索着葭音刚刚的话。

两人的距离很近,江砚与能看到葭音卷而翘密的眼睫,和细腻的碰皮肤。

就像是被淡淡的雾遮住的小月亮。

皎洁而又惹人喜欢。

他眼神闪了下,实现稍微错开。

葭音鼻子跟着一皱,手忽然碰了上来。

江砚与身子一僵,喉结上下滚动。

葭音甜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:“你想什么呢,眉头都锁在一起了。”

江砚与恍惚,感受到葭音在轻轻地抚着。

她说:“你又不是别人。”

江砚与下意识的反问:“为什么不是别人。”

葭音没想到江砚与会这么问,葭音连想都没有想,直接回答:“你是江砚与啊。”

似乎就是要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,葭音看到了江砚与眼底浮现了与他不符合的困惑。

“江砚与又怎么了?”

他又不是一个好人。

葭音动作停住,觉得江砚与有点奇怪。

她好笑:“你不会是真的傻了吧。”

哪有那么多为什么。

是她喜欢的江砚与啊。

江砚与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,半响后,他握住葭音的手腕,将葭音的手移了下来。

他的声线很轻,还有一点暗哑。

“就这么相信我?”葭音看出他的情绪有点不对,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些陌生人。她猜测是和原生家庭有关。

葭音不知道怎么帮助江砚与,现在只能声音放柔,多带些哄人的意味。

“对啊,就是很相信江砚与,不管什么时候,都永远相信江砚与。”

葭音言笑晏晏,眼眸中仿佛有光。

江砚与盯着面前的葭音,她微微低着头,眼睛向上看,就像是小猫咪刚探出脑袋,带着好奇在打探。

忽然被逗笑。

这种感觉有点陌生,是之前从未有过的。但他并不排斥。

像是有一根羽毛,在心上轻轻的扫了扫。

有点发痒,却又要想要更多的刺激来止渴。

江砚与忽然呢喃一句。

“音音。”

葭音勾唇,笑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。

她回:“我在呢。”

江砚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,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第一次被无条件选择的感觉。

他低了一点头,鼻尖忽然与葭音蹭上。

很短暂的一瞬。

短到葭音还没有反应过来,江砚与就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正常。

葭音一怔,后知后觉的发现江砚与刚刚做了什么。

手一下子捂住了鼻子,葭音瞪大眼睛质问江砚与:“你干嘛!”

江砚与拖了个长腔后,看着葭音的眼睛笑的很愉悦:“想好好看看我未来的女朋友。”

“可以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