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一会儿,舒烨推着季宴寻的病床进来。

放到了距离舒锦最远的地方。

舒锦动不了,她看不到季宴寻。

“哥,你把他推那么远干什么?我想看着他。”

卓宏逸撇了撇嘴。

被打成那样了,他当然得推那么远,不然岂不是就被你给看到了?

见舒烨没有动作,舒锦有点着急了。

“季宴寻是怎么了吗?他受伤了?”

她刚要动,舒烨赶忙道:“你别动,我把他给你推过去。”

上次季宴寻被他打了,舒锦眼眶通红通红的,跟他发了脾气。

这次可比上次那一拳打的严重多了。

舒烨心虚地将季宴寻的病床推到了舒锦的病床旁边,一副上断头台的表情。

“你给他脸上蒙块毛巾干什么?”舒锦拧眉,“你会闷到他的。”

舒烨心想这小子上辈子是修了什么功德吗?能让他妹妹对他这么好?

陈靓走过去,直接将毛巾扯了下去。

“干都干了就别瞒着了,舒烨哥给季宴寻打了一顿。”

舒锦一见到季宴寻脸上的伤,当即愣住了。

他原本没休息好气血就不足,脸色差的要命,此时脸颊挂了彩,唇角是破裂后的结痂,整个人显得可怜极了。

她自己这么严重的伤都没觉得有多委屈,但季宴寻什么时候这样过?

那么好看的一张脸,现在被打的破了相,半边脸都肿的,让她怎么能不心疼。

哥哥也太过分了!

“我就是知道你因为他去了川南没有控制住自己,气血上头就打了他两拳。”舒烨连忙解释,“哥哥跟你道歉,对不起。”

卓宏逸在旁边提醒,“不是两拳,是三拳,差点儿把牙都打掉了。”

陈靓连忙踢了他一脚。

这不是火上浇油吗!

“哥,你也太过分了!”

舒烨不敢辩驳,怕舒锦情绪激动不利于伤口恢复,“是我不好,你先别生气,我答应你等宴寻好了我让他打回来,行吗?”

谁要打回来了,她只是不想让季宴寻受伤而已。

现在他昏迷着,舒锦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。

她自己都一动不能动,除了哭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。

她伸出手,触碰到季宴寻的指尖握住,“你们都先出去吧,我想跟他待一会儿。”

舒烨还要说什么,被旁边的温屿拽了拽。

“糖糖妹妹,你现在不能乱动,一会儿有什么事喊我们就行,我们就在门口。”

“嗯,谢谢温屿姐。”

一行人从病房内退了出去,病房的门关上,舒锦拧眉盯着季宴寻的脸,又想哭了。

靠近了舒锦,季宴寻原本紧拧的眉头逐渐松开,呼吸都变得平缓了。

病房内的消毒水味已经把两个人身上的味道遮了个严严实实,可他仿佛闻到了舒锦的味道,噩梦瞬间被一扫而空。

“傻子。”舒锦缓缓伸手凑近季宴寻的鼻子,轻轻碰了碰,“别人打你你都不还手,真的很笨。”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舒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

她的眼睛都看酸了,也一直没从他的脸上移开。

季宴寻睁开双眼的时候,舒锦差点儿没反应过来。

季宴寻也以为是在做梦。

随后倏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,“醒了?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头痛不痛?伤痛不痛?身上哪里痛吗?我去帮你喊医生!”

“阿宴。”舒锦轻声喊了他一句。

季宴寻的身体僵在原地。

父母去世之后,除了爷爷,再也没有人对他用过这个称呼。

他也不允许爷爷再这么喊他。

头脑中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发生,季宴寻感到很意外。

他的梦魇没来。

“宝宝,你……再喊我一声?”

“阿宴。”舒锦勾了勾唇,“阿宴,他们是这么喊你的,对不对?”

季宴寻喉头哽了哽,“嗯。”

“那以后我也这么喊你,好不好?”

季宴寻深呼吸,平复了一下心跳。

他轻应,“好。”

舒锦感觉到了季宴寻有些细微的变化,她很开心他这种变化。

“阿宴,我刚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到你,还以为我受伤了,你就不要我了。”

“怎么会,我从来都不会不要你。”

“那你靠近我一点好不好?我不能动,够不到你。”

季宴寻将一旁的病床推开,半跪在她病床边,凑过去。

“现在这个距离可以吗?”

舒锦轻抚上他的脸颊,怕他疼,没敢用力。

季宴寻此时说不上的狼狈,青肿的脸颊看上去滑稽又狼狈,可她却笑不出来。

“你受伤我会心疼的,你知道吗?”

“嗯。”季宴寻拿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,“所以,是因为心疼我,所以才醒过来了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舒锦摇了摇头,轻扯着唇角弯起眼睛。

“我在梦里听到有人在哭,我不想让他哭。”

季宴寻原本在刻意压抑着情绪,听到他的话,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。

能让他掉眼泪的人不多,父母是,她也是。

“是我哥打你打的太疼了吗?你放心,等我好了我去帮你算账。”

季宴寻摇了摇头,“我不疼,他觉得我拖累了你,害你受了伤,但我没同意走,还把他骂了一顿。”

“那你真的很帅。”舒锦夸赞道:“本来我受伤也是天灾、是意外,跟你没关系,你绝对不能认。”

他很想抱她,嵌入骨髓的那种拥抱。

可她太脆弱了,季宴寻甚至不敢用力碰她,怕她痛,怕她碎了。

“小公主,你怎么这么可怜啊?”

“捧着会摔,捂在手心都能化,得怎么护着才行?”

他眼中是明晃晃的自责。

舒锦出了任何意外,他只会怪他自己。

“那我们扯平了行不行?”舒锦揉了揉他的脸颊,“你别自责,我也不让我哥跟你道歉了,就当他替我报仇了,好吗?”

哪里扯得平?

怎么能扯得平?

很久以后,她背后那道伤他都不敢直视。

看到就会想到她疼痛到发抖的模样。

她用她的痛疗愈又撕扯着他。

后来很多个动情的瞬间,季宴寻都一遍一遍轻吻着那道伤疤。

反复提醒自己对她好一点、再好一点。